十二生肖：为什么牛排名第二

       ■与十二生肖文化相关的是中国古代特有的天干地支历法。十天干指的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指的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依次相配，组成干支纪元法。由“甲子”至“癸亥”，六十年轮完一个周期。进而，人们又将十二地支配以十二种动物，用作相关年序代号，使之趋于形象生动，达到利于记忆、推算之目的
       ■宋人洪巽认为，鼠、虎、龙、猴、狗皆五趾，而马单蹄也。牛、羊、鸡、猪皆四爪，兔两爪，蛇两舌也。十二生肖以十二种动物足趾之奇偶与地支阴阳相配而成。几年前，有好事者提出应该重新变更十二生肖——让为人贬损的“鼠、蛇、鸡、猪”下课，让更显吉祥的“狮、鱼、凤、鹤”上岗。十二生肖由十二地支与十二种动物相配组成，蕴藏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脱离文化光谈动物喜恶，难免会沦为笑谈
       送走鼠年，迎来牛年。十二生肖是我国民间特有的计算年龄的方法，是古人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因其通俗性、趣味性沿用至今。
       生肖文化的起源几乎与中华文明的起源一样古老，古历法的诞生、阴阳五行哲学观念的产生都包蕴其中。身为中国人，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份礼物可以说就是生肖属相。它已经与我们的民族、文明深度交融，渗透到亿万人的生命记忆和习惯中，渗透到人们赖以生存的生产、消费的各个环节中，也渗透到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的人生重要历程中。
       十二生肖之“生”乃指“生辰”，“肖”意即“像”。十二生肖文化是生长在中华土壤中的传统文明之根，是流在我们身体里的文明血液。大量文献说明，十二生肖最初起源于华夏先民的动物崇拜、图腾崇拜，也是早期天文学的结晶，萌发形成于先秦时期，确立于东汉。
       十二生肖隐含着中国人丰富的文化心理内涵：老鼠代表智慧，牛代表勤奋，老虎代表勇猛，兔子代表谨慎，龙代表刚健，蛇代表柔韧，马代表勇往直前，羊代表和顺，猴代表灵活，鸡定时打鸣代表恒定，狗代表忠诚，猪代表随和。
       近年来，有关生肖的创作越来越多。我本人主要致力于生肖动物的绘画创作，将其与山水、花鸟、草木集中展现在一起，力求在传承海派风格的同时，探索以动物入画背后的人文内涵。
       生肖文化是怎么来的？十二生肖的排列又是依据什么来定的？这次演讲，我就和大家来具体聊一聊相关话题。
       在南北朝时期，我国民间就开始普遍使用生肖属相
       先来谈谈生肖文化的起源。
       有关属相之说最早见于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到南北朝时期民间就开始普遍使用生肖属相。
       南朝梁陈时期的诗人沈炯曾作《十二属诗》：“鼠迹生尘案，牛羊暮下来。虎啸坐空谷，兔月向窗开。龙隰远青翠，蛇柳近徘徊。马兰方远摘，羊负始春栽。猴栗羞芳果，鸡跖引清杯。狗其怀物外，猪蠡窅悠哉。”这首诗在首字按序嵌入了十二生肖名，还突出了每种动物的生性特点，起到画龙点睛之作用。
       明朝才子胡俨也曾作诗一首：“鼷鼠饮河河不干，牛女长年相见难。赤手南山缚猛虎，月中取兔天漫漫。骊龙有珠常不睡，画蛇添足适为累。老马何曾有角生，羝羊触藩徒忿嚏。莫笑楚人冠沐猴，祝鸡空自老林邱。舞阳屠狗沛中市，平津放豕海东头。”
       诗中首联的“鼷鼠”即水鼠，“牛女”即牛郎织女；第三联中的“骊龙”是龙的一个种类，其颏下有宝珠一颗，故谓之“骊珠”；第四联提到的“羝羊”即公羊，“触藩”指羊用角去撞篱笆；第五联说的“祝鸡”指呼唤鸡；第六联的第一句指被汉高祖封为舞阳侯的名将樊哙，后一句是指汉武帝的丞相公孙弘。胡俨以历史典故写十二生肖，可谓别有生趣。
       与生肖文化相关的是中国古代特有的天干地支历法。天干地支简称为干支，源自中国人远古时代对天象的观测。经过演变，简化为今天的十天干、十二地支。
       十天干指的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指的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天干和十二地支依次相配，组成干支纪元法。
       此法依次从干、支两组符号各取一字搭配，由“甲子”至“癸亥”，六十年轮完一个周期，称为“花甲”。这在人均寿命比较低的古代，差不多是长寿、圆满的一生了。
       进而，人们又将十二地支配以十二种动物，用作相关年序代号，使之趋于形象生动，达到利于记忆、推算之目的。由此，“十二生肖”逐渐形成。
       除了以干支来纪年，中国古代还用其来纪月、纪日、纪时。因每月天数恰为十进制，一年又恰为十二月，故分别以干纪日、用支纪月。同时，将十二地支用于纪时，分一昼夜为十二时辰，每一时辰等于现代的两个小时。我们看古装电视剧会发现，古代人常常说“时辰”，就是这个缘故。
       生肖文化与五行、阴阳八卦等也有联系。比如，子（鼠）属阳水，北方；亥（猪）属阴水，北方；寅（虎）属阳木，东方；卯（兔）属阴木，东方；丑（牛）、未（羊）属阴土，中央。
       老鼠排首位牛排第二，背后有丰富的历史文化讲究
       正如前面所说的，十二生肖包括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有人也许会问，为什么是这种排列顺序？有什么讲究呢？
       宋人洪巽乃“奇偶阴阳说”代表者。他认为，十二生肖排列与《周易》之阴阳哲学相关。其中，子、寅、辰、午、申、戌俱阳，故取相属之奇数以写名，鼠、虎、龙、猴、狗皆五趾，而马单蹄也。丑、卯、巳、未、酉、亥俱阴，故取相属之偶数，牛、羊、鸡、猪皆四爪，兔两爪，蛇两舌也。大意是说，十二生肖以十二种动物足趾之奇偶与地支阴阳相配而成。
       明代叶世杰试图以十二生肖之“不足之形”释其入选原因。他认为，术家以十二生肖配十二辰，每肖各有不足之形焉，如鼠无牙、牛无齿、虎无脾、兔无唇、龙无耳、蛇无足、马无胆、羊无瞳、猴无臀、鸡无肾、犬无胃、猪无筋。
       另一个与他同时代的学者李诩认为，十二生肖的排列顺序与上天二十八宿星象位序相关。二十八宿分布周天，以值十二时辰，每个时辰二宿，每宿各有所象。二十八宿所象动物按天空次序持列，由北而东、而南、而西进行周转。
       上面几种说法，都有各自的道理。或许，综合起来才是比较完整的解释。
       与十二生肖排列有关的，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老鼠排在生肖列表的首位？这也有不少传说故事，但其实是大有讲究的。
       我们通常说的十二生肖，蕴含一张一弛、一阴一阳、一动一静以及奇偶相得的原理。按照洪巽的说法，十二生肖中的动物，无论两足抑或四足，大多前后足趾数相同，“惟鼠前足四趾而后足五趾，奇偶同体，阴阳兼备，故置十二生肖之首”。
       大意是说，老鼠前面两只脚各有4趾，后面两只脚各有5趾，符合阴阳之说，在十二生肖中可谓独树一帜。
       无独有偶，明代学者朗瑛在《七修类稿》中也称，鼠前足四爪，偶数为阴，后足五爪，奇数为阳。子时前半部为前夜之阴，后半部为当天之阳，正好用鼠来象征。
       清人刘献延《广阳杂记》引李长卿《松霞馆赘言》：“子何以属鼠也？曰：天开于子，不耗则其气不开。鼠，耗虫也。于是夜尚未央，正鼠得令之候，故子属鼠。”子时为夜，天还未亮，正是老鼠出没的时间。
       那么，牛为什么排名第二？一种说法是“鼠咬天开”，天开之后，接着要辟地，“地辟于丑”，牛耕田，当为辟地之物，所以以丑属牛；另一种说法是根据“奇偶阴阳说”而来的，牛是四趾（偶），故排在鼠之后、虎之前。
       也许有人要问，兔、羊等也是四趾，为何牛排在前面？这或许与其在古代劳动人民生活中的重要性有很大关系。这从古代诗歌中可见一斑。比如，李白的“花暖青牛卧，松高白鹤眠”，张籍的“入陂草多牛散行，白犊时向芦中鸣”。
       到了近代，鲁迅先生的一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更是成为很多人的座右铭，成为我们民族美德与精神的象征。
       几年前，有好事者提出应该重新变更十二生肖——让为人贬损的“鼠、蛇、鸡、猪”下课，让更显吉祥的“狮、鱼、凤、鹤”上岗。十二生肖由十二地支与十二种动物相配组成，蕴藏深厚的传统文化底蕴。脱离文化光谈动物喜恶，难免会沦为笑谈。
       传统被赋予新的生命力，也对创作提出了更高要求
       接下来，想重点谈一下海派生肖文化。我主要从绘画的角度来谈谈。
       顾名思义，海派生肖文化就是体现海派特点的生肖文化。生肖文化历史悠久，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会与各地文化结合，由此体现出不同的地域特点。
       “海派”并不局限于上海，但大体是从上海起源并发展壮大的。因此，上海这座城市的一些主要特点，如海纳百川、大气谦和等，在“海派”中会得到集中体现。
       由此，“海派”画派也不能单纯理解为上海人的东西，而是多样元素在此碰撞、发展并形成独有的风格特点。
       海派生肖文化的巨大影响，一直波及现当代。从事此类创作的画家众多，如陈老莲、任薰、任熊、任伯年、任预以及虚谷、胡公寿、张子祥、张聿光、张大千、张善孖、徐悲鸿、程璋、江寒汀、戈湘岚、刘旦宅、程十发、朱文侯、熊松泉、吴寿谷等，诞生了不少优秀艺术作品。
       从绘画角度来看，海派生肖文化的类型基本分为三类：
       一是传统型，主要是靠师生相传，走的是中国传统画派的路线；二是同源型，如书画同源，以书法入画，在书法作品上画画；三是中西结合型，即将西方的文化与中国传统文化结合起来。
       这三种类型在海派生肖文化画中均有体现。比如，创作《六松鼠图》的程璋就是一位创新派画家。当时的画坛被吴门四王的画风所笼罩，多数人墨守成规、不敢越雷池一步，而程璋参用西方绘画技法，创新透视画法，结合写生，在风行画派之外自创新貌，可谓开明睿智、追求卓越。
       有人曾问我，为什么喜欢创作生肖画？在我看来，动物是人类的朋友。无论是寒林雪原月夜中踟蹰的寅虎，抑或冬雪初融春溪乍开悄语的一对子鼠，都融入了大自然之中，有着特写式构图所不能替代的意趣。
       这类艺术思维，或许是眷恋山林丘壑、鸟语花香的幽景，又抒发了亲近动物的情感。因此，创作每一幅生肖画都有一种独特的乐趣。在此过程中，还可以吸收西画的元素，融合“海派”精华，可谓“不求巧饰求真趣，飞禽走兽也妖娆”。
       今天，生肖文化的传统题材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力，也对画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创作生肖画，不能不了解生肖文化。对于一个画家来说，必须做到笔笔有来历，作品经得起咀嚼。
       很多大师前辈就是严谨治艺的典范。比如，徐悲鸿为了画马，是下了苦功夫的。看起来寥寥几笔，功底在里面，兴趣在里面，艺术总结也在里面。
       为什么中国画难学？因为它是综合性的，是靠长期积累打磨出来的，很难“短平快”。
       进一步来看，任何作品都必须从主题塑造出发，从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吸收养分，强化自塑意识。绘画要靠技术，但更是一门艺术，要在更高层次和格调上实现真善美的理想。
       因此，对于创作，态度一定要严谨，不能有哗众取宠之心。要令人赏其画作，犹如品尝佳酿，趣味隽永；又如品饮茗茶，清香阵阵，回味无穷。
       生肖设计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艺术创作，而是注重融入寻常生活之中。今天，从指甲钳、茶杯、小电风扇、零钱包、打火机，到茶叶匙、刀架、水壶，很多物品都可以通过生肖元素而提升附加值。
       总之，十二生肖文化是中华文明的重要文化因子，是中国年不可缺少的文化元素与礼物。（整理人：王珍）
       （作者：蒋伟，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理事、上海美术家协会会员、上海书画院特聘画师、上海交通大学书画艺术研究所常务理事，近年来致力于生肖动物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