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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人读书”,是大势所趋?

  ■本报见习记者 吴越

  在快节奏的现代社会,留给人们自由支配的时间似乎越来越少,一批旨在为人们节省时间并提供“干货”的读书产品应运而生。

  然而,读书这件事,真的可以被简化、被替代吗?当我们在互联网电子化阅读时代谈读书,我们究竟在谈些什么?两位学者带来了他们对这些问题的思考。

  “鸡汤”也有营养但人生得自己去走

  解放周一:有人说,“替人读书”可以帮人节省一部分时间和精力,让大部头的书变得更加“平易近人”。也有人说,阅读是私人化的体验,不能依赖二手经验。阅读这件事情,真的可以由别人代替吗?

  刘佑军(上海交通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探讨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首先要了解阅读和人生的关系。

  谈到阅读,我们往往把它和印刷文明联系在一起,容易“印刷崇拜”。但实际上,在文字产生之前,人就有阅读,阅读是始终伴随人类文明发展的。在阅读的过程中,人类遭遇世界,自然生长。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阅读某种程度上就是人生,人生可以由别人代替吗?

  打着“替人读书”旗号的手机应用和脱口秀节目只能起到一个引领作用,并不能替代个人阅读,就好像旅行攻略并不能替代人们真正前往目的地旅行一样。

  进一步说,阅读是一种在场。我们现在读李白的诗,尽管前人作了注解,老师又当场解释,但这依旧替代不了文本阅读。所有的介绍、捕捉和诠释都只是部分,而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因此,良好的阅读关系应该是建立一本书与读者之间的个人关系,所谓的引领只是提供方向,或者作为拐杖。人生的路还是要自己来走,书还是要自己去读。

  解放周一:提供引领无可厚非,但不乏有人将其视为“救命稻草”。您觉得为什么“替人读书”会大行其道?

  刘佑军:阅读分为好几种,“替人读书”实际上就是一种功利性阅读的产物。人们出于某种目的和需要,把阅读当作一种工具,“把书读薄”就提供了这样一种便利的方式,贩卖功利的“鸡汤”。

  虽然我们现在常常把“鸡汤”作为一个贬义词使用,但实际上“鸡汤”本身还是有营养的。我们没必要一味地去贬低“鸡汤”,因为现实生活中人们多多少少都会面临时间和空间的紧迫性,从而产生焦虑。学生为了通过考试而购买别人整理的复习提纲,职员为了应付领导而临时突击一些业务要领,普通人为了和人聊天而储备一些谈资,这些情况都很普遍。我想,在这种被一件件事情追赶着的紧迫感之下,为了及时获得某种支撑,喝一碗“鸡汤”也未尝不可。

  不可否认,从他人这里获得二手的阅读经验,能起到一定作用。因此,这类“鸡汤”能够找到它的市场并且集结一批特定的目标受众。

  但有一点要明确,即使是一碗有营养的“鸡汤”,依旧是千篇一律的重复,而人通过阅读获得的成长是具有多样性的。

  心理学家荣格认为,自足的个体能够在真实生活中认识和发展独特的个体潜能。但如果个体仅仅通过模式化、功利化的“鸡汤”实行自我教育,那么很有可能最后就会变成批量生产的“营养宝宝”。

  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这样阐释经典阅读:经典作品是这样一些书,他们对读过并喜爱它的人构成一种宝贵的经验。

  显然,靠别人来把书读薄是无法获得真正的体验的。

  解放周一:这类二手阅读有一定的存在价值,而市场的力量最终也会做出选择,将它置于准确的位置。

  刘佑军:是的。对于“替人读书”这件事,我觉得没必要过于担心。在阅读合理分布的前提下,出现这种迎合目标人群的阅读产品实为正常。

  在我看来,用两分法简单将阅读分为“高雅”和“低俗”是不合适的,要避免用精英主义的眼光盲目否定。

  把书读薄的过程,确实梳理和廓清了一些东西。对于很多年轻人来说,这样的方式也更具有亲和力,因为这类产品往往更注重用户体验。

  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未来很有可能人类不再拥有图书馆,而是人人拥有一张随时能够接入终端的芯片,人触碰一样物体就能马上接收到信息的反馈。但无论形式如何变化,想象力如何驰骋,阅读和人的关系是改变不了的,阅读的精神内核始终如一。

  剥离传统思维,回归知识分享

  解放周一:一直以来,阅读都是一个老话题。互联网时代,当我们在谈阅读的时候,究竟在谈些什么?

  阎峰(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副教授):这里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过去我们谈读书,往往会反应出“板凳不怕十年冷”、“梅花香自苦寒来”等激励性的诗句。这是因为在中国古代,“学而优则仕”是通行惯例,读书与权力挂钩,和社会地位、阶层有关联。

  而现在,当人们谈起阅读、谈起书店的时候,所附加的形容词变成了“最美的”、“最孤独的”、“地标性的”等等,意在彰显一种格调。这是因为,社会在进步,文明在发展,经济层面的发展带领整个社会走向一个物质相对丰饶的时代。身处这样一个时代,人们对文明和知识的追求层次更为丰富。

  法国学者布迪厄划分的三大资本中,文化资本是当今社会一项非常重要的资本。今天我们谈论阅读,实际上与人对文化资本的追求息息相关。

  据统计,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后,我国每天使用手机上网的人口高达7个亿。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我认为应当把阅读看作是一种人类知识生产和传播的行为,剥离传统意识形态赋予它的神秘感、神圣感和仪式感。

  因为现在,人可以通过任何媒介在任何环境中进行阅读。互联网改变了人类知识生产和分享交流的模式。比如知乎这个网络知识分享社区的出现,让大众都能参与其中,不仅塑造了一种分享精神,同样打破了对权威的某种依赖。

  秉持着这样的态度,我们再来看“替人读书”,就会感到它在电子阅读时代的积极一面,它和群体智慧、知识分享、社群交流紧密结合在一起,推动了知识的大众化和社会化。

  解放周一:有人担心,科技的发达使得人们生活越来越便捷,日益养成趋懒的习惯。那么“替人阅读”会让人越来越懒惰吗?

  阎峰:懒惰本来就是人的天性,谁都想付出最少、收获最丰。

  前人习惯把阅读看作种地,强调“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但到了今天的时代,把读书看作是知识的生产和传播,为什么一定要蒙上一层苦兮兮的色彩?再进一步说,某种专业化能力的获得,非得要遵循一万个小时的原则吗?

  此外,知识的生产和传播不再是个人化的行为,而是在交流中实现的。你可以把“替人读书”解读为传递二手经验,我同样可以认为它是抛砖引玉、引起思想激荡的一种方式。互联网触动了人类对群体精神交往的回归。

  当越来越多的人回归社区进行交流,我认为人的判断力自然就会提升。别人替你把书读薄,把道理讲明,而你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产品往往是收费的,而它存在的价值也会得到付费用户理性的考量。如果它讲的不对或不好,那么自然会有其他产品顶上,从而形成一个意见的自由市场。

  我们要相信,真理是越辩越明的。网络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更重要的是,在人类学意义上,形成思想激荡的知识分享社区会将我们逐渐带回鸡犬相闻的村落时代,让思想和见识在日常交流中传播。

  解放周一:所以现在的问题并不是替人阅读太多、趋势太猛烈,而是还不够多?

  阎峰:是的。目前,我国超过一半的人口生活在城市,城市文明的核心使命是创新,而创新需要空间。

  许多学者都提到过一个“第三空间”的概念。在一个相对成熟而板结的社会之中,第三空间能够让人们摆脱工作场合和家庭中的角色,回归自我,让不同阶层、地区和文化背景的人聚集在一起,形成突破种种标签和障碍的思想碰撞。

  在互联网时代,这种空间就叫做交互界面,不同的人群在此产生互动。从创新的角度来讲,替人读书、听人读书、群体阅读、知识分享都是好事,因为他们创造出了一个很好的交互界面,形成了一种阅读和交流的氛围,蕴含着创新的可能性。

  我们现在常常一说到碎片化阅读就十分警惕,谈到多任务处理就认为是分散注意力,其实不然,我认为多任务的界面和处理更能激发人的创意。同样,阅读模式和阅读体验的创新也是对交互界面的升级,最终孵化出更多的创新理念。

  至于谁最终来判断对错、制定标准,我认为是人自己。站在这个角度,无论替人读书还是听人读书,都是一种正常的学习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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