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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学之美
《与思想家交谈》当代中国出版社出版美寒哲
《与思想家交谈》当代中国出版社出版美寒哲 著 胡亚非 译

  美寒哲


这部书由作者寒哲阅读经典后的读书笔记整理而成,是其思想精华的凝聚。内容涉及哲学、文学、教育、伦理、宗教、心理学、天才、政治、语言、杂感、生死本能、衰朽与复兴……汇聚了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蒙田、戴震、托尔斯泰、尼采、弗洛伊德、普鲁斯特、卡夫卡等一百多位哲学家、艺术家和文学家的智慧。看了这本书,会觉得跟经典作品关系密切,也会觉得那些生活在遥远时代的作家近在咫尺。

简洁是好文章的标志

好的文学风格就像冲击沙滩的海浪,简单而有力。作家的目标就是以艺术求简洁。

拉伯雷知道,许多作家都有这样一个毛病,即用复杂的语言表达简单的思想。他劝告人们:“假如你想说天在下雨,你就说‘天在下雨’。”简洁是好文章的标志,也是文化的其他分支质量优异的标志。以建筑为例,古希腊建筑最突出的特点是简洁。

古希腊人认为简洁不仅是文化美,也是道德美。柏拉图指出:“风格美、和谐、优雅和绝妙的节奏都取决于是否简洁我指的是一个正直、高贵、高度理性的头脑和性格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真正的简洁。”假如说现代建筑、现代散文、现代文化和现代人的头脑缺乏一种质量的话,它们所缺乏的就是简洁。

严肃的作家力争读者的理解,力求言简意赅。与此相反,低劣作家只想听读者的惊叹:“多大的词汇量!多大的学问!真是个天才呀!”他们对自己的意思是否明确不甚关心。坏文章最显著的标志是,在常用词可以表达清楚的情况下不使用常用词,而使用非常用词。

重复使用某些字词可以达到文意清晰、明确的目的。对读者来说,重复比花样翻新更容易理解。正如阿纳托尔·法朗士所说的:“在我的文章中,你会发现我反复使用一个词。这个词就好比是交响乐中的主旋律。小心别删掉它,也别用同义词代替它。”就文体而言,一个最普遍的错误做法是避免重复,并用同义词代替前面使用过的词。

但是,仅仅文意清晰还不足以构成好文章。清晰一定要伴之以简练。好文章可以简练到每一个词都具有加重语气的重要性。

好作家的五种写作技巧

一个好作家会巧妙而有效地运用五种写作技巧。这五种技巧是:呼唤、命令、设问、感叹和重复。呼唤也称作呼格。命令也就是告诉某人做什么,也称作祈使格。

莎士比亚让朱丽叶说:“罗密欧,抛弃你的姓名吧!”这里,他就先使用了呼格,然后使用了祈使格。梅尔维尔写道:“南塔基特到了!快把地图拿出来看看!”这里,他示范了怎样使用呼格和祈使格。梭罗给我们树立了使用重复和感叹的榜样。他写道:“简单、简单、再简单!我说,琐事最好是越少越好,而不要多如牛毛。”维吉尔在一行诗句中使用了三种技巧,即重复、呼唤和设问:“啊,柯力丹,柯力丹,是什么使你如此疯狂?”卡夫卡在小说《城堡》中使用了四种技巧,即呼唤、设问、感叹和重复:“弗丽达,你听见了吗?他、他想跟克莱姆,他想跟克莱姆谈的是关于你的事!”

绰号、店号和广告是日常生活的诗歌,我们可以在那里发现许多诗歌写作的技巧。

风格是个性的体现

虽然给写作风格下定义是可能的,虽然描述一种写作风格也是可能的,但要手把手地教人写好文章却是不可能的。风格是个性的体现。伟大的作家不循规蹈矩,他们按照自己的趣味写作。伟大的作家是先天生成的,而不是后天练就的。

风格与内容一样重要。文学是风格与内容的结合。只有无知的人才忽略风格,只有迂腐的学者才忽略内容。为了追求风格而讲究风格是矫揉造作。风格应该是表达思想的工具。要写得好,就必须有的说。有的可说、有深刻的思想和有力的论据,就自然有好的风格。伟大的文体家也是伟大的思想家,伟大的思想家也是伟大的文体家。柏拉图、克尔恺郭尔和尼采分别被尊为希腊风格、丹麦风格和德意志风格的模式,他们也是这三个民族迄今所产生的最深刻的思想家。爱默生是美国所产生的最深刻的思想家,他也是美国最优秀的文章家。

读者与作者

读书通常意味着友谊。读者通过读书了解作者,假如读者喜欢这个作者的话,他会觉得与作者有缘,这时友谊就产生了。“异性相吸”的说法可能适用于爱情,却不适用于友谊。友谊基于缘分,基于人的性格的相近。有时读书导致实际的友谊,即同代人之间的友谊。比如,爱默生和卡莱尔结为好友就是在爱默生读了卡莱尔的书以后。然而,更经常的是读书导致相距遥远的人们之间的友谊这个距离可能是空间的,也可能是时间的。

作家有时不以朋友的形象、而以父亲的形象出现。歌德把莎士比亚看作父亲,尼采把叔本华看作父亲。当一个读者把一位作家理想化时,他往往想模仿这位作家,想像这位作家那样生活。比如,年轻的雨果就说,他要么做“夏多布里昂”,要么宁愿一事无成。年轻的读者嫉羡他仰慕的作家所获得的成就,他也想获得同样的成就。当他想到自己和所仰慕的作家之间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时,就会觉得丧气。这很像一个珠穆朗玛峰的攀登者,他觉得自己必须尽最大的努力达到目的,哪怕体力不支,也在所不惜。


一本好书有许多父亲,也有许多孩子。现在的儿子是将来的父亲。现在崇敬作家的青年可能有一天也会成为作家。尼采意识到将来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偶像化,也会成为被人嫉妒的父亲,正如他过去把叔本华看作自己的父亲一样。所以,尼采就让《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中年轻的主人公这样说:“是对你的嫉妒毁灭了我。”自我满足使生活轻松愉快,而嫉妒使生活痛苦不堪。伟大在痛苦中生成。对自己的不满和对他人的崇敬激励人完成伟大的事业。如果嫉妒并不在于把他人降低到自己的水平,而在于把自己提高到他人的水平,那么嫉妒就有积极意义。所有的伟人在青年时代都嫉妒过他人、都对自己不满过,或都受到嫉妒和不满的激励而去完成伟大的事业。所有的伟人在青年时代都敬畏伟人。

一个作家可以为读者提供的最珍贵的服务之一就是使读者注意到别的好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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