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的眼睛里绝容不下沙子

—— 《习近平时代》 选载

 

　　2014年11月10日，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习近平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举行了会谈。这也是安倍2012年再次出任日本首相两年多来，他与中国领导人的首次见面。此前围绕着历史问题、钓鱼岛问题，中日一度剑拔弩张。

　　新华社在报道中用了“应约会见”的词语。这既可以理解为双方约定后见面，也可以理解为是应日本方面要求举行会见，两者的意涵显然有较大差别，后者似乎更凸显了安倍的急迫心情。

　　会见谈不上愉快，从中国中央电视台提供的画面看，习近平会晤时面部表情格外严肃，平常总是笑容满面的他，握手时也没有露出任何笑容。日本媒体还报道说，安倍见到习近平后，立刻用中文打招呼，并说能够相见感到很高兴，但他的这种亲昵举动没有获得习近平的回应。

　　正式的谈话，也更多是警告式的。习近平对安倍说，这两年，中日关系出现严重困难的是非曲直是清楚的，双方已就处理和改善中日关系发表四点原则共识，希望日本切实按照共识精神妥善处理好有关问题。

　　虽然在新华社发布的会见报道中没有提及安倍参拜靖国神社问题，但习近平指出，历史问题事关13亿多中国人民感情，关系到本地区和平、稳定、发展大局，日本只有信守中日双边政治文件和“村山谈话”等历届政府作出的承诺，才能同亚洲邻国发展面向未来的友好关系。

　　靖国神社供奉着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的数名战犯牌位，包括被东京审判法庭判处绞刑的东条英机。安倍曾多次参拜靖国神社，尽管他辩称目的是缅怀和祈祷和平，但在中国和韩国引起极大愤慨，认为这是在为战犯招魂。

　　中国人和韩国人难以理解的是，在欧洲，德国的政治家公开为纳粹罪行道歉，绝对不可能去祭奠希特勒；但在亚洲，日本领导人公然参拜战犯牌位，竟然还可以宣称是为了和平。

　　在中国，形容一个人嫉恶如仇，会说“他的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习近平就是这样的人，正如他在国内发起大规模惩治腐败行动一样，他对那些侵犯中国国家尊严和主权的行为，持相当强硬的态度。

　　在视察军队时，作为军队最高统帅的习近平必讲的一句话就是，军队要能打胜仗。他强调，军队必须按照打仗的标准搞建设抓准备，确保中国军队始终能够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

　　2014年10月14日，《人民日报》发表的一篇长篇评论中，概述了习近平的军事思想。评论说：“历史经验表明，任何一个国家要真正强大起来，没有坚强的军事实力作后盾是决然不行的。”“现在，我们前所未有地靠近世界舞台中心，前所未有地接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前所未有地具有实现这个目标的能力和信心。没有一个巩固的国防，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就没有安全保障。”

　　中国要强大，必须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习近平深知正在崛起中的中国面临的挑战，守成大国正在设立多重阻碍，美国的军舰游弋在中国近海，这让中国人想起了鸦片战争时西方列强侵略的往事；日本始终对侵略中国的历史持暧昧甚至否认态度，并在不断扩充军力。

　　除了历史问题让中国人感到愤怒外，日本在钓鱼岛问题上的所作所为，则是对中国主权赤裸裸的挑衅。钓鱼岛临近中国台湾，面积不过4平方公里，1972年美国将钓鱼岛“行政管辖权”同琉球一起移交给日本。中国人认为，钓鱼岛一直是中国领土，美日此举是“私相授受”。2012年，日本政府国有化钓鱼岛的举动，更是激怒了中国。

　　2013年11月23日，中国国防部突然发表公告，宣称中国已划定东海防空识别区，涵盖范围包括与日本存在领土争议的钓鱼岛空域。公告要求在识别区飞行的航空器，必须提供识别方式，并服从中方的指令；若不配合识别或拒不服从指令，“中国武装力量将采取防御性紧急处置措施”。

　　当天，中国军方出动两架大型侦察机，在识别区展开首次巡逻任务。

　　对于中国的举动，中国国防部发言人杨宇军说，这是按照国际通行做法，目的是捍卫国家主权和领土领空安全，维护空中飞行秩序，不针对特定国家和地区，不影响有关空域的飞行自由。

　　尽管中国军方强调防空识别区“不针对任何特定国家”，但外界普遍认为此举瞄准的正是日本，一旦日本战机进入防空识别区，中国将有10分钟左右的预警时间。

　　识别区的核心，其实是钓鱼岛海域。由于日本甚至拒绝承认中日在钓鱼岛问题上存在争议，中方此举也是以退为进，迫使日本承认钓鱼岛争议。这也符合习近平的强硬风格。

　　这自然在日本引起强烈反弹。当天，日本外务省亚洲大洋洲局局长伊原纯一致电中国驻日公使韩志强，表达“严正抗议”。两天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公开表示，中国将日本固有领土尖阁列岛（即中国钓鱼岛）领空标示得仿佛是中国领空，日本完全无法接受，将要求中国撤出，日本决心捍卫固有领土领海和领空。但中国当即回应，中国做法符合《联合国宪章》，日本对此“说三道四、毫无道理”，中方坚决反对。

　　当日本传召中国大使表达强烈抗议后，中方也传召日本大使，对日本“不合理宣扬”表达不满。

　　不少人更担忧，中国划定的识别区特别是钓鱼岛海域与日本识别区相重叠，必将导致两国飞机的对峙加剧，增加擦枪走火的可能性。

　　2014年1月31日，中国最重要的节日春节。两架隶属东海舰队的苏-30战机，挂实弹紧急升空，强制驱离进入东海防空识别区的两架日本战机。中国媒体在报道中并未点名，只是称其为外国军机。

　　但细节逐渐曝光，原来这是驻守冲绳的日本航空自卫队的两架F-15J战斗机，进入了中方划定的东海防空识别区，中国的苏-30战机则开始驱离。在拦截过程中，中日战机在东海上空进行了上升、俯冲、左转、右甩等多个飞行战术动作的较量，最后日本战机始终无法摆脱，只好飞走。

　　这种挂实弹进行驱离，稍有不慎即可能擦枪走火。以至于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几天后在德国慕尼黑世界安全论坛上警告：由于中日之间的紧张局势日益激化，战争幽灵正徘徊在亚洲。他判断：目前的亚洲和19世纪的欧洲非常相似，不排除爆发军事冲突的可能性。

　　澳大利亚大学亚洲问题观察家休·怀特此前就认为，如果美国和日本因钓鱼岛问题与中国开战，“请不要感到太意外”。他预言，矛盾进一步升级迟早会导致中国与美日军队的武力对抗，到那时“形势将陷入恶性循环，直至爆发无人能制止的战争”。而战争的根源，或许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许是一艘中国或日本船只的船长在海上对峙中突然丧失了理智，作出了开火的鲁莽决定，一方先开枪，另一方还以颜色，没人能退让。

　　在中国的各种地图和史料记载中，钓鱼岛是中国的固有领土，隶属于台湾省；在钓鱼岛外海的琉球群岛，以前也是中国的属国。但随着清政府的衰退，这些领土逐渐被日本占据。1945年日本战败后，台湾归还中国，自然就包括钓鱼岛。美国尽管表面上表示不插手钓鱼岛争端，但却将钓鱼岛移交给日本，这就产生了钓鱼岛归属的争议。

　　为了避免因钓鱼岛归属问题引起矛盾激化，中国从邓小平时代开始，一直采取搁置争议的态度。但当日本将钓鱼岛国有化并否认曾与中国就搁置争议达成共识后，中国人开始愤怒了，一些城市还相继爆发了反日游行。

　　该出手时就出手，习近平在钓鱼岛问题上的强硬立场，让中国外交作风为之一变。

　　在国家尊严和主权问题上，他没有丝毫的含糊。2013年1月28日，习近平在担任中国最高领导人后的第一次公开外交政策讲话中强调，中国决不会用领土和安全等“核心”利益做交易。他说：“我们要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但决不能放弃我们的正当权益，决不能牺牲国家核心利益。任何外国不要指望我们会拿自己的核心利益做交易，不要指望我们会吞下损害我国主权、安全、发展利益的苦果。”

　　习近平的讲话坚定展现出中国坚决维护国家核心利益的强硬姿态。这也是警告日本等国，中国在领土相关问题上，不可能作出让步！这与他对韩国和蒙古国的言辞相比，显现了习近平的刚柔并济！

迫使日本尊重历史

　　针对安倍否认侵略历史的言行，习近平则是以更积极的态度发动对日本的舆论战进行高调反击。

　　2014年9月3日，是中国抗日战争胜利69周年。习近平率领全体政治局常委来到卢沟桥旁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向抗战烈士敬献花篮。1937年7月7日，日本借口士兵失踪，向卢沟桥旁的中国军队发起进攻，这一天被认为是中国全面抗战的开始。其实在这之前，日本已经占领了中国东北、华北等不少地方。

　　在当天的纪念会上，习近平发表了措辞强硬的讲话。他说，正确对待和深刻反省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历史，是建立和发展中日关系的重要政治基础。近代以后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侵略战争给中国人民及广大亚洲国家人民带来了惨绝人寰的灾难……这些都是铁的事实，是不容否认的，也是否认不了的。

　　习近平强调，中国将以最大的决心和努力，同世界各国人民一道，坚决捍卫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成果，坚决维护战后国际秩序，决不允许否认和歪曲侵略历史，决不允许军国主义卷土重来，决不允许历史悲剧重演。

　　对于日本政府否认侵略历史的做法，习近平强调，事实就是事实，公理就是公理。在事实和公理面前，一切信口雌黄、指鹿为马的言行都是徒劳的。黑的就是黑的，说一万遍也不可能变成白的；白的就是白的，说一万遍也不可能变成黑的。一切颠倒黑白的做法，最后都只能是自欺欺人。

　　习近平视野广阔、知识渊博，在海外访问中，他充分利用各种场合，揭穿日本否认历史的错误。

　　朴槿惠在2013年6月访华时向习近平提出，安重根是中韩共同敬仰的历史人物，希望中方能在哈尔滨竖立安重根纪念碑。1909年10月26日，安重根在中国东北的哈尔滨火车站，用改造的达姆弹击毙了日本第一任朝鲜统监伊藤博文。安重根当场被俄罗斯宪兵逮捕，后被移交日本关进旅顺监狱，第二年他被判处绞刑，死时年仅32岁。他的英雄举动，使他在朝鲜半岛被尊奉为“抗日民族英雄”。

　　习近平听后，立刻指示相关部门合作加以落实。让韩国人意外和惊喜的是，他们本来只是请求中国人立一个碑，但半年后的2014年1月19日，中国人在哈尔滨火车站开设了一个安重根纪念馆，面积有100多平方米，包括安重根事迹陈列室、安重根击毙伊藤博文地点标示等。此举让日本政府大为恼怒，但让韩国人十分感动。

　　2014年3月28日，习近平在德国柏林科尔伯基金会发表演讲，意有所指地说，历史是最好的老师，它忠实记录下每一个国家走过的足迹，也给每一个国家未来的发展提供启示。从1840年鸦片战争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的100多年间，中国社会战火频频、兵燹不断，内部战乱和外敌入侵循环发生，给中国人民带来了不堪回首的苦难。仅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侵华战争，就造成了中国军民伤亡3500多万人的人间惨剧。这段悲惨的历史，给中国人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习近平选择在德国发表抨击日本的演讲，显然是有着特别的考虑。德国因为彻底反省历史，得到了周边国家的认同。德国和法国还成为欧盟的中坚力量。反观东亚，因为日本政要不时否认侵略历史的言行，日本与中国和韩国的关系时常陷入困难。

　　另外，选择科尔伯基金会，也是因为该基金会负责人是德国前总统魏茨泽克，他父亲曾因参加德国纳粹在战后被判刑。而魏茨泽克在担任总统期间，对纳粹持明确反对态度。习近平在科尔伯基金会发表演讲，除了陈述中国和平发展的理念，就是在对日舆论上施加压力。

　　美国因为盟友关系以及平衡中国影响力的缘故，对安倍的右翼言论采取了容忍乃至放纵的态度，这进一步鼓舞了以安倍为首的日本右翼势力。据媒体披露，2014年，安倍向一个纪念1000多名二战后被判有罪的日本军人的祭奠仪式发去了唁电，称战犯们为“国家的基石”，“向那些为了今日的和平及繁荣牺牲生命，赌上自己灵魂成为祖国的基石的牺牲者，献上最诚挚的追悼之意”。

　　日本的这种行为，也刺激中国和韩国拒绝与日本举行首脑会晤。习近平为此设下两条底线：第一，日本必须承认在钓鱼岛问题上与中国存在争议；第二，安倍承诺不再参拜靖国神社，否则他不会与安倍举行会谈。

　　2014年11月北京举办APEC峰会，这是习近平作为东道主主持的最盛大的国际会议。缺少日本首相的峰会，无疑将不会完整；而安倍不参加这次峰会，也将让日本在国际社会显得孤立。经过密集的谈判，2014年11月7日，中日达成四点原则共识。于是，2014年11月10日，习近平终于和安倍握了手。对于这一没有笑脸的会晤，安倍后来对日本富士电视台说，他感受了习近平肩负13亿人的责任感。

　　恩威并施、强硬与灵活的两手，使习近平牢牢掌控着中日关系的走向，并在国际舆论斗争中占据着道义上的优势。针对日本国内否认侵华历史，习近平通过唤起民族的共同记忆，迫使日本必须尊重过去的历史。

　　2014年12月13日，是南京大屠杀发生77周年。为报复当时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同时震慑中国人的抗战决心，日本军队对当时的中国首都南京进行了大屠杀。中国的统计数据显示，约30万中国人死于日本屠刀之下，大量妇女被日军强奸后杀戮。但对于这段历史，日本政府总是讳莫如深，或者以对死亡数据存有异议，从而不予承认发生过屠杀。

　　习近平的对策，就是更高调地纪念死难者。2014年12月13日被中国官方定为首个国家公祭日。当天，习近平和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张德江专程前往南京出席纪念日活动。纪念活动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举行，他搀扶着幸存者代表、85岁的夏淑琴走上公祭台，共同为国家公祭鼎揭幕。

　　习近平一脸肃穆，在现场发表讲话说，南京大屠杀是世界三大惨案之一，铁证如山，不容篡改，“历史不会因时代变迁而改变，也不会因巧舌抵赖而消失”。

　　国际领导人也通过各种途径表达了对日本否认历史的不满。2015年3月9日，德国总理默克尔在东京发表演讲说，战争是德国的沉痛记忆，德国永远不会忘记历史。今年是二战结束70周年，对德国和日本来说都是有意义的一年。

　　在回答“日本应如何解决与中韩两国在历史问题上的对立”这一提问时，默克尔说，德国背负着纳粹对犹太人进行大屠杀的历史，正是由于德国正视过去的历史，才在二战后被国际社会所接纳。“这是因为在德国正视过去的同时，联合国也一直在守护‘克服过去’的德国。”她指出，正视历史在国际社会和国际关系中尤为重要。

　　至于日本怎么改善与邻国的关系，默克尔委婉表示，自己难以帮日本支招。但她说：“身为德国总理，我很难给你们建议，日本应如何与邻国处理关系。但在我看来，历史和经验告诉我们，必须寻找和平手段达成和解。”

一些国家也用行动表达了对日本的不满。2014年4月，丹麦女王玛格丽特二世访华，特别前往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成为首位参观该馆的在任外国元首。

（ ［美］熊玠 主编 来源：《学习时报》2016年7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