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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是需要主见的事

  这是一场关于读书和写作的读书会。由中央编译出版社主办,邀请作家止庵和藏书家谢其章与大家畅谈读书之趣和写作之悟。
  在“世界读书日”展示这样一个读书会,似乎具有了叠加的意义。
  但真正的意图只有一个:并不是只在一年一度的读书日,我们才谈起阅读的话题。读书这么好的事,值得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充饥
  ■没有书看,就是饥渴的感觉
  ■读书的乐趣,就是能“碰见”比我们高明的人

  主持人(中国国际广播电台主持人杨子楠):今天读书会的主题是“如何读书,如何写作”,邀请到的嘉宾是作家止庵和藏书家谢其章,首先请两位谈谈各自对读书这回事的看法。
  止庵:对我来讲,读书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有人抱怨读不下去,有人抱怨没有精力,有人抱怨没有时间,但这三样对我来讲都不是问题。
  谢其章:我是实用主义者,读书常常是为了写文章。我目前正在读方厚枢先生的一本书,叫《出版工作七十年》,我看这本书就是为了写文章。
  我曾经和止庵说过,我不是在看书,我是在“看”着书,书搁在这,我“看”着它。因为我是以藏书为主的,书的内容、装帧之类的吸引我,我收藏它们,什么时候想看就看。
  止庵:其实,功利也得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你怎么知道要看这个、不看那个,之前一定是有所准备、有所储备的。读书跟认字其实是一个道理。考英语几级,有一个词汇量的概念。汉语也有一个认字量的事,有外国朋友问我,怎么能学好汉语。我的回答是,学汉语特别奇怪,认字不够一定数量,什么也不能说,当你有一天突然达到这个数量,什么都能说。读书跟这个其实是一个道理。
  在我看来,读书是一件特别实实在在的事情。我们经常把书形容为精神食粮。以充饥而论,凡是粮食都能充饥,但读书不一样,有的书能充饥,有的书不能充饥,有的书不仅不能充饥,还耽误事。
  讲到“充饥”这个词。我小的时候赶上“文革”,那个时候没有书看,就是饥渴的感觉。初中的时候,我读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员的自我修养》,我不是要学表演、导演,就是因为没有别的书可看,而家里正好有这么一本书。这就是阅读的饥渴。
  那么,什么样的书才能充饥?是那种读完让人眼睛一亮的书,怎么写得这么好!简单说,读比你水平高的书,才能充饥。
  读书的乐趣,就是能“碰见”好多比我们高明的人。跟高明的人打交道,就会获益。我们生活当中见不着这些人,这些人大多在古代、在外国,通过一本书跟他们认识,这是多好的一件事。

  主见
  ■读书要从塔尖往塔底看
  ■顺着自己的兴趣走,终归慢慢能找到特别适合自己的书

  主持人:止庵说过,现在书这么多,读书要从塔尖往塔底看,但有的人从塔底往塔尖上看。我每个月会固定看看各大购书网站的排行榜,排行前几名的,没有看过的,就买回家看。有些看完以后,会诧异怎么这种书居然也能上排行榜?请问怎样才能找到真正的金字塔尖的书?
  谢其章:看书是自己的事。看书也不要追着什么好书排行榜,要自适其适,自己觉得哪本书合适就看。所以,读书这个事是有主见的事,顺着自己的兴趣走,终归慢慢能找到特别适合自己的书。
  看书有一个渐入佳境的过程,得慢慢提高。以前,止庵乘公共汽车的时候看书,车上人特别多,他就把书举起来看,这姿势多难受,但他能坚持很久。
  另外,读书必须得有心得。《围城》里有一句话:兴趣广泛,全无心得。有些人也读书破万卷,却没有心得。
  主持人:您的《出书记》讲述的是出书的事,创作过程中让您印象深刻的是什么?
  谢其章:止庵一听我要写这样一本书,就把自己出书的经历写出来给我。当时国内没有关于这个主题的书,他又马上给我推荐了一本日本作家的书。我一看,我没法学。
  我写的就像是记事本,把一些书的出版经历,原原本本告诉大家。我的写法比较朴素,平铺直叙。止庵一边鼓励我,一边打击我,弄得我有时候挺纠结。后记我写了一句话,日夜兼程246天,真是,这书写得非常苦。
  止庵:我确实在电话里对老谢有很多批评。但我当时没有说的是,他对于写作,对于成为一个以写作谋生的人这件事的向往、爱好,我觉得特别值得我学习,我没敢下那么大决心。

  好处
  ■真正的坏事是,读很少的书,以为自己读了很多
  ■托尔斯泰写了《穷人》之后,正在一个旅馆里饥寒交迫,有人读了稿子跑过去抱住他说,你是俄罗斯的灵魂

  主持人:读书有什么好处?
  止庵:读书有什么好处?为什么我要交往高人,为什么我喜欢遇见有幽默感的人,就是希望把自己变成那样的人。读书能让我不断“遇见”高人。一个人读很多书是一件好事,不读书也不一定是坏事,真正的坏事是,读很少的书,以为自己读了很多。读了一两句,就到处跟人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一生想避免做的就是这样一种人。
  生活当中有好多人,坐不住,椅子搁不住他。我见过很多大师,没有那样的。我和钱锺书女儿以前是很好的朋友,经常来往。她拿着书找钱先生给我签名。钱先生跟他女儿说,这人可能没看过这几本书,书这么新。其实我看过。钱先生一共出了七本书,他给我的七本书盖的图章全不一样。钱先生多大学问啊,女儿拿几本书让给一个陌生人签名,都能如此认真。我特别受感动。
  谢其章:读书是自由度最高的事,哪个事有读书这么好?不用注册,不用申请,拿起来就读,不用给自己添框框。
  主持人:如果不想要的书,你们会怎么处理?
  止庵:根本不买不想要的书。书得先挑,只挑你愿意看的。有些书,并不需要我们都亲自试验一下,才知道好不好。比如,饭馊了,一闻就闻得到,不会吃完恶心、闹肚子了才知道。
  听众:今天的时代,我们的信息都被碎片化了。在写作的时候,您会不会担心,自己费那么多心思、用那么大篇幅完成的写书,可能面对一些无知的读者时,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止庵:这个问题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事,我也是读者,我不是什么很好的作者,但确实是很好的读者。我喜欢这个作者,会一本一本追着他的书读,凡是能找到的,都要读。我相信我这么对人家,也会有人这么对我。假如没有这样的人,也无所谓。
  比如,现在人们都说《呼啸山庄》是一本不得了的书,认为英国很少有几本书能达到这个高度。但是作者勃朗特生前,这样的话一句都没有听到过,听到的全是咒骂。类似的事情,在历史上不胜枚举。
  托尔斯泰写了《穷人》之后,正在一个旅馆里饥寒交迫,有人读了稿子跑过去抱住他说,你是俄罗斯的灵魂。作家这样的境遇也有,但是相信更多的是勃朗特这样的遭遇。
  一个作者写书的时候,其实最好的读者是他自己。作家创作的过程,就是一个自我交流的过程,这是非常重要而有意思的。
  (整理 本报记者 黄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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