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辉明先生
“任何一个人的生活状况,形成怎样的人格和思想,如何体现自己的价值,以及对社会产生怎样的影响,都离不开他赖以生存的历史环境。”
靳辉明新作《思想巨人马克思》(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中这段开场白,颇有“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的大家之风,同时也是对自己这部53万字大作提纲挈领的概括。思想的牛首
提起马克思,一般人想到的可能是《共产党宣言》、政治经济学课上讲的剩余价值学说、声援巴黎公社以及与燕妮的爱情故事……
《思想巨人马克思》把这些从历史中剥离出的碎片,重新嵌回提炼后还原的历史场景中。作者用整整一章篇幅介绍欧洲及德国资本主义发展,无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德国哲学以及英国政治经济学的高度,自然科学的伟大发现如地球渐变、原子论、人工合成尿素等以及欧洲文艺复兴及其他社会思潮……200年前,马克思就诞生于这样的土壤。
马克思出生地特利尔小城,曾被划归法国,在这里,法国启蒙运动的自由主义以及空想社会主义者傅里叶的思想广为流传。中学毕业时,17岁的马克思在作文中写道:“在选择职业时,我们应该遵循的主要指针是人类的幸福和我们自身的完美。”
初入波恩大学学法律的马克思也曾恣意享受大学生活,与同乡击剑骑马、喝酒畅饮,消费超出家庭的支付能力。父亲命他转学到学术氛围浓厚的柏林大学,他发愤读书,除法学书籍外,还阅读了大量的哲学、历史、文学艺术书籍。
从研读法律,到研究法律哲学和构建法学体系,进而转向哲学;从康德和费希特的哲学转向黑格尔的哲学,之后欣喜于找到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他不知疲倦地在各种学说中求索。那些互相矛盾的观念,在他的头脑中引起激烈的碰撞、冲击,有时令他烦躁得像狂人一样,在肮脏的施普雷河旁的花园里乱跑,最终,他在思想的荆棘中找到自己的道路。
不到20岁的马克思,以其独树一帜的见解和深刻洞察力,成为“博士俱乐部”的精神领袖之一,被誉为“思想的仓库、制造厂,或者按照柏林的说法,思想的牛首”。有西方学者把他与黑格尔相提并论,“在思考的层面,已触及到可能的世界”。
通过生动细致的叙事和严整透彻的理论分析,靳辉明把马克思生平传记与理论创造有机统一,展现了一个真实的马克思。
在4月中旬举行的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暨《思想巨人马克思》出版座谈会上,清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李成旺说,教学中我感觉学生深入理解马克思主义理论有两个障碍,一是对马克思主义理论产生的背景,特别是思想史的背景了解不够深入,很难理解马克思理论的重大意义;第二点就是文本解读的方法。靳先生的著作为我们展示出了思想比较的视野、文本解读的方法和现实的关切。
马哲研究要面向当代中国
生命不息,思想不止,从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从革命民主主义到共产主义的思想转变,进而完成两个伟大发现——创立唯物史观,揭示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创立剩余价值学说,揭示资本主义社会的运动规律,在此基础上使社会主义由空想变为科学。靳辉明谈起马克思就充满敬仰:“揭示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和资本主义社会运动的特殊规律,科学预测人类历史的发展总趋势,为工人阶级摆脱压迫和剥削,实现人类解放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历史上哪一个思想家做到了?我感到只有马克思。”
马克思不仅为共产主义提供“理论论证”,而且还投入实践。编辑《莱茵报》,改组共产主义者同盟,成立第一个无产阶级政党,亲自参加了1848年革命,用父亲的遗产给工人购买武器,声援和总结巴黎公社……
在资本主义社会,揭露剥削的秘密,马克思虽然没有被判极刑,却遭到了攻击和迫害,这在科学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他曾经被多国驱逐,过着流亡生活,孩子因贫困而夭折,却拒绝了普鲁士和伦敦政府提供的工作,以便自由地进行理论研究和革命工作。
在西方,马克思被认为是“千年第一思想家”。每当市场经济发生系统性危机,西方学者总是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马克思。英国学者吉登斯认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分析是现代性分析的重要框架。
北京大学哲学系主任仰海峰认为,不同于西方,中国的马哲研究在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之后突破了过去的框架,带有自己思想逻辑和话语系统,蕴含着对中国社会现实、中国历史的思考。比如上世纪80年代讲的不光是学理概念,更多是对中国市场经济信息的反思。
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权威、88岁的中国人民大学一级教授陈先达声如洪钟,他说:过去的思想家,无论是黑格尔也好、康德也好,最多是“思想”“主义”,只有马克思是“思想”“主义”“信仰者”“政党”和“实践”“五合一”。马克思主义不仅能解释世界,而且能改变世界。近百年来中国的伟大变革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不可分离的。
“当今国内外一些势力攻击马克思主义失败,宣称马克思主义过时了,死亡了,究竟哪一条过时了?”中国社会科学院原副院长李慎明尖锐指出,这个问题,涉及到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即“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必然的”;“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这一社会规律是大尺度的历史规律,其跨度需要几百甚至上千年。奴隶社会存在3500年左右,封建社会存在1300多年,而资本主义才不过470多年,社会主义从十月革命形成制度不过101年。目前当然不能用年轻的、很不成熟的社会主义完全取代资本主义制度。
苍龙日暮还行雨
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刘建军颇为感慨:靳老师过去写过一些论述马克思的文章,我想当然地以为这是汇总。打开一看,不是,这是经过设计从头写起的巨著。这加剧我对老一代学者的敬仰之情和内心的一份自责,好几年了,老想好好地弄一点学问,却做不到。
靳辉明先生今年84岁。很难想象,三四年前,一位80岁的老人怎么会动念写作这样一本大书?思想与资料虽来自长期研究和积累,但重起炉灶,集中写作,自己用电脑完整创作50多万字,是怎样一个工作量啊。靳老告诉记者:“作为一个毕生研究马克思的学者,将马克思的光辉一生和思想历程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也是由来已久的一个愿望吧。”
1960年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后,靳辉明留本校哲学所,后转入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研究所,历任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研究所所长、中宣部理论局局长、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列所所长、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
人大马院院长郝立新评价《思想巨人马克思》具有很高学术价值和非常强的可读性。史论结合,以论为主;体现了历史逻辑理论实践的统一;体现了思想的演进同学术概念演进的统一。很朴实,但思想很深邃。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社长赵剑英说,有道是“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思想巨人马克思》让我们感受到一辈子从事马克思主义研究的老学者对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坚定信仰和拳拳服膺之心,对马克思人格魅力的崇敬之情。(本报记者 张稚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