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奥尔·左雷夫 　　巴伊兰大学的众包研究员、顾问、TED 演讲人，《群体的思维》作者。   

《群体的思维》 　　[以]利奥尔·左雷夫　著　赵媛　霍斯亮　译 　　中信出版社   

　　■本报记者　王　一
　　
　　如今，社交媒体几乎成了很多人的“生活必需品”，但是大部分人使用的社交媒体只发挥了通讯与信息传递的功能，而它最大的优点——群体思维的巨大力量却被人们所忽视。
　　群体思维究竟有着怎样的力量？作为群体思维的实践者，利奥尔·左雷夫借助群体思维完成了一个又一个梦想。在《群体的思维》中，利奥尔·左雷夫也给我们提供了他的洞见——互联网将我们的群体智慧、知识、心愿连接在一起，群体思维也将改变我们决策的方方面面。

　　变成超级有机体

　　读书周刊：什么契机让您意识到了群体思维的存在并完成了《群体的思维》这本书？
　　利奥尔·左雷夫：我在网上看到了这样一个故事：利奥发烧了，又长了皮疹，他的妈妈德博拉一开始并没有太担心。孩子总是会生病的，4岁的男孩发烧很正常，烧一阵子就会过去的。那天是个周日，也是母亲节，德博拉最不希望的就是在候诊室过节，但她还是尽职地带利奥去儿科看了急诊。
　　在候诊室里，德博拉更新了她的脸谱（Facebook）状态：”星期天早上来看儿科，没有比这更能让人体会到‘母亲节快乐’的了。”医生给利奥做了检查之后，诊断是链球菌性咽炎，并给他开了抗生素，德博拉随即更新了她脸谱上的状态：“链球菌性咽炎，没大事儿。”
　　但是几天后，利奥的病情恶化了，德博拉又拍了一张他病怏怏的照片并描述了症状发到网上，随即她收到了评论，一位妈妈说她的孩子曾经出现过完全一样的症状，最后确诊为川崎氏病住院了，这是一种罕见而又致命的疾病，“必须马上住院，拖得越久，病情越严重”。
　　德博拉赶紧带利奥去了医院，确诊了的确是这种病，她告诉医生是怎么判断出川崎氏病的，医生回答：“脸谱真棒！”德博拉知道，是她更新的状态、贴的照片还有朋友圈的集体智慧挽救了儿子的性命。
　　我当时就在想德博拉的经历仅仅是侥幸吗？还是我们应该去发现这种人人都能够利用的资源？
　　读书周刊：每个人都使用社交媒体，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挖掘出社交媒体背后的强大资源。
　　利奥尔·左雷夫：无论我们是要做金融方面的决策、换工作还是要找另一半，群体思维都不失为一种更快捷、明智、客观的决策方式。虽然我们每天都会查看微信的朋友圈和微博，但是我们很少有人充分利用个人在线网络的全部潜能——群体的力量。
　　当我们在向万能的朋友圈发问的时候，当我们在问答网站上提问时，我们都已经在利用群体思维了，就如同蜜蜂在进行集体决策时成为科学家所说的”超级有机体”一样，我们进行群体思维时也可以成为超级有机体。在你向所有人，特别是朋友圈寻求帮助的时候，都可以产生力量。
　　读书周刊：我们经常为了做出最好的决定而绞尽脑汁，运用群体思维是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利奥尔·左雷夫：当然，而且我们非常适应这种方式。群体思维是有历史传承的，想象一下，几千年前，人类是群居的，一起住在村庄里。当时，人们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以村庄为单位的，遇到问题，人们会一起商量，但到了现代社会，这种情况改变了，人们独立地居住。所以，当你遇到了问题，可能不会有很多人给你建议。
　　那么，一旦涉及事业、财务、养育子女、身体健康和恋爱，我们该如何做决定？如果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来帮助我们，又会怎样呢，这听起来不可能，但其实是可能的。在社交网络，我们都能受益于成百上千人的集体智慧，他们的群策群力并不比任何专业顾问逊色。在《群体的思维》这本书中，你会发现，依靠群策群力会完成很多你不敢想象的事情。

　　并非集体思维

　　读书周刊：正是运用了群体思维，也让您有机会更好地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去TED 来一场精彩的演讲，这当中，群体思维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利奥尔·左雷夫：刚开始准备TED演讲的时候，我问我的朋友圈：“你们觉得我怎么才能创造一个惊叹的时刻，使观众真正了解群体智慧的理念和群体思维的力量？比尔·盖茨演讲的时候放出了蚊子，吉尔·泰勒展示了真实的人类大脑。我该怎么办呢？”
　　我收到了很多点子，有好有坏。后来，16岁的奥尔·萨吉在网上建议我再现100多年前最著名的一个群体智慧实验。在英格兰普利茅斯拥挤的乡村集市上，高尔顿举行了一场比赛，他让800个人去猜一头已经被屠宰、去掉了内脏的公牛的重量。现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头死牛的重量，所以大家就一起猜，每个人猜的结果都被记下来，最后取了中位值。结果大家猜得比任何一位养牛专家的单独估算还要准确。
　　奥尔并没有建议我去宰牛，但我确实带了一头公牛上台，让TED的观众猜猜公牛的体重。观众一共发来500多条回答，最低的估值是308磅，最高的是8004磅。谁会觉得一头公牛会有8000多磅重？很明显听众里有4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在TED的讲台上，当我接过信封，看到结果的时候，我是如此开心，公牛的实际体重是1795磅，观众答案的平均值是1792磅。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公牛的体重，但是这个群体却和美国任何一个养牛的农场主一样聪明。
　　群体智慧100年前就奏效了，在TED讲台上它又发挥了作用，在写这本书时它也发挥了作用，它同样也会在你的生活中发挥作用。
　　读书周刊：群体思维和集体思维有何不同之处？
　　利奥尔·左雷夫：在群体思维的时代，出现了可以探索的新范式，通过群体思维，利用群体智慧，并非人云亦云。
　　别搞错，群体思维并不是集体思维。从定义上来说，集体思维是指盲目忠于团体，或是因为集体追求和谐一致，做出决策。集体的信仰或价值观的道德“正确”常常让这种一致性变得合理。集体思维大多是没有多元意见或不同声音的，从本质上就不欢迎独立思考。
　　但只有在独立思考时，在群体具有多元性和异质性且不预设任何“正确”的决定或结果时，群体思维才能发生。只有由不同年龄、背景，具有不同兴趣、专长的大型群体产生不同或相悖的观点时，才会有群体智慧。所以我说，群体思维和集体思维正相反。群体思维是有目的、有方向地获取人类或至少是大型社交网络集体知识的努力。

　　网商可能比智商更重要

　　读书周刊：您在书中提到，“社交网络是一位会快速回答的老师，如果你想要学功夫，只要在网上提问，几乎立刻就会获得有指导性的答案”，但人生就是不断试错的过程，社交网络、群体思维会不会把一切变得太容易了？
　　利奥尔·左雷夫：很重要的一点是，进行群体思维时，我们不是让别人代替我们思考，而是让他们和我们一起思考。当其他人和我们一起思考时，我们的决策能力和决策质量都会有实质性的提高。
　　我不是要你放弃自己的自由意志，完全由群体来主宰未来的每一个决定，而是说通过活跃的群体思维，你可以获得全球人类脑力的帮助，促进事业发展，巩固婚恋生活，实现你所有可以想到的梦想或目标。
　　但说实话，我有时也觉得如果都用群体思维的话，确实有些太快了，社交媒体如此强大，可以把很多事情变得很快很容易，所以使用它的时候一定要谨慎。当你想问一个问题，一定要提前想清楚，假设你刚刚想进入法律领域，就直接问如何成为最出名的律师，这显然是行不通的，你想要这么使用社交媒体显然就有了问题。同样的，你想说什么，也要言之有据，也要适时地懂得抽离。
　　读书周刊：随着社交网络的崛起，也发生了一些问题，网络谣言、道德绑架也呈激增之势。网络谣言不仅限于特定人群、特定时空、特定范围传播，其传播速度与影响范围呈几何级数增长，在夸赞群体思维的同时是否也要警惕这些网络现象的发生？
　　利奥尔·左雷夫：网络谣言能不能根治，这也是一个群体博弈过程。在全世界，存活下来的网络谣言必然变得更加难以分辨、发现和消除，网络谣言的制造者也会变得更加“聪明”，也许会出现“智慧谣言”。这样，相应的治理也将进入智慧治理阶段。这个博弈过程将长期存在，这也是纷繁复杂网络生态的一种客观演化过程。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尽最大可能压缩虚假信息传播，提升真实信息的触达率和转化率。
　　读书周刊：这是不是目前谈论群体思维的唯一一本书，您觉得群体的思维今后将走向何处？
　　利奥尔·左雷夫：目前来看，确实是的，但我想这是一个趋势，今后会有很多这方面的书籍出现。
　　如今，我的孩子点击报纸上的图片，却失望地发现图片并不会动，走到家里的电视旁，想要点击屏幕打开电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电视不能像iPad那样打开。
　　我们的孩子在数字时代出生，这个时代比我们的时代进步得要更快。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变得越来越智慧，这被称为弗林效应。研究表明，每10年人类的平均智商值就会提高。我看到的世界中，未来的智商测试会有所不同。如果我们把自己的智力和群体或是网络的智力联系在一起进行测试，结果会怎样？
　　有了群体思维，我们的网商要比智商对成功更重要，它是未来重要的均衡器。现在脸谱有超过10亿用户，它联系着世界上最多的人，使他们能够彼此沟通，共同思考。但是脸谱具有选择性，你要成为对方的朋友才能和他共同思考，而且也将朋友人数限制为5000人以下。如果这个限制放开呢，如果我们解放脸谱上的10亿大脑，让他们共同思考呢？未来会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