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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时代的“阅读之美”——4·23“世界读书日”专辑

  崇尚知识、诗书传家,是流淌在中华民族血液里的文化基因。那些灿若繁星的经典,那些直抵心灵的讲述,接续了整个人类的知识谱系,标识了智慧与美的浩瀚无垠,也召唤着一个又一个群星闪耀的时代。

  如今,阅读的内容、阅读的载体、阅读的群体不断更新。“阅读之美”正在制造我们时代的新风景,它惠及更多人的日常生活,扎牢我们的精神家园,照亮生命里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十二个“世界读书日”之际,我们邀请5位主人公讲述各自与阅读相遇的故事,并再次吁请:阅读,不是一种口头主张,也不是装点人生的花边。阅读就是生活本身,是生命本身的厚度与颜色,是永怀梦想的根底与力量。

  理想,永不褪色。阅读,生生不息。

  ——编 者

  阅读是人类生存之道

  于殿利(商务印书馆总经理)

  谈到阅读的意义,很多人都会说阅读是陶冶情操之类的浪漫的话,但我没那么浪漫的想法。在我看来,阅读就是人类的生存之道。

  人这种物种的先进性,就体现在他的学习性。我们先天的本领跟其他的动物相比,其实是比较低下的,论力量、弹跳、视力、听力、嗅觉、奔跑、飞翔……我们都比不过其他动物,但是人最大的不同来自于思维,来自于大脑。

  人的思维源于超常的记忆力。一般的动物只有短暂甚至片刻的记忆,只有人类有那么长的记忆。我们经常看到一些百岁老人还是那样的思维清晰,多少年前发生的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人类通过自己的记忆,积累了知识,然后对它进行分析和加工,逐渐拥有了学习、判断、鉴定这些思维能力,知道了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东西不可以吃,什么动物是危险的需要避开,这是人的本能,后来就有了植物、动物的驯化,就有了农业的起源。

  学习的本能、获取知识的本能,是人这一物种维持在地球上生存的最基本的技能。现在有些人会问,一天不阅读能怎么样?的确,现在一个人一天不阅读不会怎么样,甚至你一年一辈子不阅读也不会怎么样。那是因为我们是站在人类几千年的文明之上的,你一个人不阅读没什么关系,可是人类这个物种要是都停止了阅读,停止了所有的知识和信息的传递,这个世界会怎样?人类也许就会回到原点……如果一开始人类就没有阅读,没有知识的积累与传递,我们将不知道汽车是什么,书是什么,眼镜是什么。当所有这些概念都没有的时候,我们将怎样生存……

  人从出生到离开这个世界,就在消耗这个世界的物质财富,但我们不可能光消耗这个世界的物质财富,谁来给你创造那些要消耗的财富?我们只有通过不断的学习和掌握知识,创造出多于你自己消耗的财富,这个社会才会有积累,才会有可以共享的知识与财富。阅读就是传递知识的过程,分享知识的过程,分享技能的过程。我们现在是坐享人类这么多年的积累传承的文明成果,一年不阅读,感觉没事儿而已。但如果都不阅读,人类将无法生存。

  我不否认“阅读的黄金时代”这样的说法,至少和我小时候只有可怜的连环画、小人书阅读的时代相比,现在读书的方式、图书的形式可以说是进步太多。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传统出版必须适应新的形式。但真正体现数字技术魅力的全媒体出版,并不是简单地把纸质版的图书原封不动地做成电子书,它最大的魅力是把同样类型的图书集合在一起,建成数据库,有主题检索的功能,方便获取知识和学术研究。比如说我们的汉译世界名著丛书数据库,假如说输入“国家”这个词,所有关于国家的论述,都会排着队出来,读者可以得到这个概念从起源到现在的一部学术史。另外,科技发展还使我们的图书出版变成了一个知识服务平台,给所有人提供了一个交流互动的平台。任何一个对知识有兴趣的人都可能接触到他所需要的知识。这才是真正的黄金时代,为知识交流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利条件。

  什么叫阅读?不是说随便浏览了一个信息就叫阅读。真正的阅读,是能够利于思维和引发思考的,是能够产生思想火花的。著名哲人尼采说过一句话,所有事情的激情要是都靠外部的刺激来维持的话,那么这个激情不会持续很久。真正的阅读,只能靠你自己的兴趣,对文字的兴趣,对文字所表达的思想和艺术的兴趣。有思维活动产生的阅读才是有价值的。

  读什么书成什么人

  陈众议(中国社科院外国文学研究所所长)

  作为整体,人类从隆古走来,朝未知奔去;作为个体,我们一方面向死而生,另一方面学无止境。正因如此,我们的求知欲往往是所有欲望中最强烈的一种。梁实秋说,即或活到一百岁,也无非三万六千五百天;倘使把这三万多天做成日历,每天撕一张,又当如何?

  这很可怕。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如今,行万里路易,读万卷书难。何也?人生苦短。去掉稚童和老弱时期,加之各种各样的难违难却,“好日子”所剩无几。因此,无论对谁,读什么书其实是最可究诘,也最为重要的。钱锺书说过,所谓学问,大抵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之人商量培养之事。深长思之,学问乃教人如何读书、读什么书。二者一而二,二而一,说穿了还是人生短暂,没有时间可供浪费。这是一层涵义。关乎读书的另一层涵义是塞万提斯一言道破的:“读什么书,成什么人”。我辈从小大量阅读中外红色经典,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的作品,以及《北宋杨家将》《说岳全传》《隋唐演义》之类,也就形成了某些气度和家国情怀。反之,设若从小浏览的尽是些哼哼唧唧和风花雪月,结果可想而知。

  当然,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在一些人看来,《红楼梦》是儿女情长,《三国演义》《水浒传》是“权谋”与“暴力”;《西游记》是神话或童话,与志怪小说几无差别。换个角度看,《红楼梦》被认为是封建主义的一曲挽歌,是一部宣扬出世的杰作。《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承载了中华文化释道儒之外的另一重要精神:侠义。至于权谋,西方文学没有权谋吗?至于贬斥女性,西方(中世纪)不曾如此吗?况乎二乔、扈三娘等可谓这些作品中最完美的形象。《西游记》则表面简单,实则不然,它对文化和人性的刻画入木三分。关键是怎样历史地、理性地、多面地看问题。这就是经典的丰富,也是经典的魅力,是为什么读经典的答案。

  我在不同场合听到的一个大概率的问题:书这么多,孩子们该读什么?是啊,仅我国每年就产出数十万种纸质图书,其中文学作品就有上万种,网络文学几乎不可计数。汪洋大海中取哪一瓢哪一粟至关重要。我的做法是有所读,有所不读,把有限的时间用在经典上。这又牵涉两个问题,什么叫经典,为什么读经典。首先,经典既是历史的,也是现实的,但主要是现实的;其次,经典是世界的,也是民族的,但主要是民族的。经典并非一成不变,它取决于时代社会和个人取舍,这也是为什么要读经典、为什么要重读。举个例子,我们说鲁郭茅巴老曹是经典,但也有人说张爱玲、徐志摩、周作人、林语堂是经典,但只要将他们置于民族存亡的历史背景,孰是孰非、孰重孰轻也就相对明了。

  关于为什么读经典,还需要补充以下几点:一、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它们常读常新,这也是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读经典》中反复强调的。这是由经典的丰富性所决定的。它们不断被时代激活,同时激活我们的心性:对真善美的追求。二、经典对历史和生活作出多重判断,可以成为借镜。三、经典是民族语言传承、发展的载体,同时民族语言成就了经典。它们潜移默化地造就和丰富我们的生活,是我们的集体无意识,因此也是我们思想、审美的基础,是价值观的基础,同时是民族认同感的重要纽带。

  读书需要选择,需要披沙拣金、取精用弘,即在前人确定的经典谱系基础上筛选、增删和确定时代的、民族的、个人的经典。这就需要精读,甚至不断重读经典。当然,有时间泛读杂书也是必要的,但不能主次颠倒。泛读杂书的目的终究是为了更好地理解经典、守护经典。所谓“阳光下没有新鲜事物”是因为缺乏主见;换一个角度,换一种立场,必定是“阳光下充满了新鲜事物”。

  “口述”推动阅读变革

  罗振宇(罗辑思维节目主播、得到创始人)

  喜欢上书,从我小时候开始。四五岁时,父亲每晚都会给我讲故事,不是儿童书,而是一些大部头——《三国演义》《水浒传》《封神演义》之类,像说书人一样串讲。我第一次努力去读书,是因为父亲出差,每天固定的“晚餐”没有了。那时我还不认识几个字,但努力地想要读懂书上的每一个字。

  我的启蒙书非常多,最重要的一本是《基督山伯爵》。它可以说是最适合的入门书了——既是名著,故事又精彩,既享受了阅读的快感,又有“我在读世界名著”的成就感。

  我的阅读并没有明确的阶段性和偏向性。自己买的第一本书是《唐诗三百首》,上初中的时候。直到我读大学,书仍然是稀缺物,我是四处搜罗,逮着什么看什么,哪还允许自己去规划和挑食呢?

  对我来说,阅读的最大的影响,就是某一本书让我一下子推开了一个学科的大门。这时,你的知识乃至价值观会被整体地修整一遍。比如,上大学时我读到了威尔·杜兰特的《哲学的故事》,以那样一种姿势闯进哲学的世界;又比如第一次读到《经济学的思维方式》,那种震撼无以言表。这样的书,会补足你看待世界的角度,就好像以前是用一只眼睛看世界,现在则是双眼。

  几千年的文明爆发,沉淀为书籍,尤其是经典。通过阅读,我们把这几千年的文明史接上,使自己成为“完备”的人。阅读的价值和重要性无可否认,但我们对阅读的看法也有不少误区。中国人推崇阅读,自古以来,就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说法。在大多数人眼中,爱读书似乎是一种了不起的特质。但也应该看到,阅读只是探索世界的一种方式,但并非唯一。如今,我们探索世界的方式变得越来越丰富,阅读本身也在发生变化。

  在我看来,人类历史正在进入第二次“口述时代”。我读一本书,是因为我无法和作者坐下来亲自交流,是一种不得已的替代手段。而现在,有越来越多的机会,我们可以听到作者亲自讲述或其他人转述书中的思想。佛法的传播史上有一句名言:“众生耳根最利”,通过口述,我们得到的信息是更真切的。所以,回到以人格为核心的知识传播时代,我认为这是一个进步。

  我上大学的时候,特别倾心商务印书馆那一套“汉译名著”,几百本搁在书架上,人类思想史上的精华全都来陪伴我,感觉特好。于是节衣缩食,买了好多本。可是,我并没有读完。它们篇幅过于浩繁,有的我真的看不懂。这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但我们有谁想过,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种文化传承的手段是否完美,是否必要?这种时候就需要手段的创新。比如我们正在做的事,就是想找一些最顶尖的学者,把这些书看完,然后用当代普通人听得懂的话告诉大家,它们到底在讲什么。如霍布斯的《利维坦》到底在说啥?笛卡尔的《第一哲学沉思录》沉思在哪儿了?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为什么重要?……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诗词是无边的世界

  彭 敏(《诗刊》编辑)

  我的童年好像是特别现世刻板的生活,只能通过精神的方式,从诗词歌赋中想象这个世界。阅读诗词,你会想了解诗人的一生发生了什么故事,这首诗的历史背景和文化背景,顺着这条线往下挖,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一个深邃杳渺、我们想象不到又没有边界的世界。

  当下,有些人觉得读书没有什么用。但从务虚的角度来讲,读书和不读书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有几天不读书,我的心里就会特别慌。有书作陪,我生活中其他的娱乐,都慢慢地退居其次了。读书,让我的生活有了精神的愉悦和陪伴。

  另一方面,读书对人的性格有很强的塑造作用。如果全民都沉浸在书籍的海洋中,整个民族的性格都会得到潜移默化的改变。因为书会用一种审美化的方式,春风化雨,把你的性格变得温柔。所以中国古人才会说“诗教”,用诗来教化人。

  我想向大家分享两个读书心得。第一,一个人的知识建立体系之后,以此为基础阅读类似的书,便会事半功倍。比如,你已经读了很多唐诗宋词、汉魏六朝的诗歌,再去读一些明清诗词,你会觉得这些东西更容易理解,更容易记住,原有的知识结构会帮助你接纳和吸收。所以,如果我们对某一个领域的东西比较感兴趣,可以在一段时间内集中阅读这一个领域内的书籍。但不要读得太杂,否则力道就分散掉了。

  另外一个,就是要克服阅读上的虚荣心。读文史类书籍有很多涉及记忆的问题。有些人经常读书,往往读过就忘,到最后,读书的成果只剩下一点,但实际上这本书里面讲过什么,可能完全说不上来。这可能是我们在阅读上的虚荣心导致的,我们希望在较短的时间内读更多的书,就会往前赶。实际上这本书读了一遍甚至两遍可能还不够,并没有深入的掌握。今天读完这本书,我不着急去读其他,回过头来好好复习一下,直到把它吃透为止,直到我合上书、走在路上、睡觉之前,脑子里面还能浮现出很多跟它相关的知识,这时候这本书可能才真正可以放下。这样,它才能真正变成自己的书。

  读起来,才有生命

  邹玲艳(益善悦读计划志愿者)

  4月的拉乌乡下起了小雨,山腰上弥漫着一团团雾气。罗映平校长在校门口搓搓手,提醒孩子们下雨了,慢点跑,注意安全。

  云南省宾川县碧鸡完小有477个学生,因为是全寄宿制学校,课余时间很充裕。以前孩子们一下课就约上三五个小伙伴,跳皮筋、拣石子。现在楼道的两侧,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图书角。下课铃声一响,这里就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老师们也会课余翻看各种课外书,看到有趣的就当做课上的拓展知识讲给同学们听。”罗校长说起这些变化如数家珍。

  不仅在宾川,在云南大理的洱源、永平、漾濞几个县,这样的课外阅读场景随时随处可见。然而仅仅在2013年9月之前,这里的很多孩子上了高中,连一本真正意义上的课外书都没有读过。

  改变,与一个叫“益善”的公益基金组织有关。

  2013年8月,复旦大学新闻系87级毕业后首次聚会,谈起好多来自山区和农村的同学当初生活的困难时,感慨不已。大家提议,共同出资成立一个公益基金,帮助贫困地区成绩优秀的农村学生。这个由大学同班同学发起注册的“益善公益基金会”,从此开始了在云南大理的公益助学行动。

  有资料说,2014年,我国少年儿童平均图书阅读量为8.45本,其中城市儿童阅读量为10.73本,农村儿童阅读量为6.51本,西部地区更低,尤其是山区和少数民族地区,往往不到3本。

  学校并不是没有书。在上世纪90年代的“普六”计划和近几年的“薄改”计划(全面改善贫困地区义务教育薄弱学校基本办学条件)中,教育部门均向学校发放了一些图书。此外,零零散散的,学校也常收到其他单位捐赠的图书。但是,阅读率并不理想。

  “农村的孩子最怕有知识没文化,从小到大没看过一本课外书,进城只有一个目标,就是生存。”基金会理事长李同新说,“益善除了对个体的帮助,更应该关注带有群体性、基础性的问题。”

  推广阅读计划,不可能立竿见影,却是乡村教育中最为实际有效的素质教育方式。但在这群80年代的大学生们看来:阅读好书,不仅可以让孩子们打开视野,培养自信,更重要的是,能帮助他们遇见更好的自己,进而能有能力回报家乡,建设家乡。

  3年里,理事长李同新有一半时间跑遍了4个县的100多所小学和教学点,20多位同学利用休假时间专程到洱源一线,参与走访调研,推动阅读行动。益善君们说,“既然决心从事乡村教育,在山区推广阅读,就必须了解农村,融入农村。唯有实干,才有实效,才能赢得各方信任,才能获得八方支持。”

  正是这样的“用心”,他们得到了八方支持。在大理,有4个县都把“自由阅读课”列入了课表,宾川县每年财政安排100万专款,在全县推行“书香校园”阅读计划;洱源县,每年安排50万专款更新图书;漾濞县,把老师推广阅读的成效作为考核内容;永平县确定每年举办读书竞赛……

  这样的一个全民阅读行动,改变的,将是一个农村的群体。

  读什么,最关键。

  曾经有不少出版社和爱心人士主动联系益善捐赠图书。大部分好意被拒绝了。因为他们希望捐赠提供的书,是孩子们真正喜欢读的书,解决孩子们“看不懂”“不愿看”“看不到”的问题。

  为了确定什么书才是农村小学生愿看、爱看的,益善选择了山头上的石岩完小作为试点。先由专业人士确定了书目,把书送到学校,由老师登记不同年级的人爱看什么,结果发现以城市学生的水平确定的书目太难,调整难度后再送第二批书,还是难,第三批就增加了大量的绘本,基本得到孩子们的认可,再请人民教育出版社的儿童阅读专家王林博士帮助修订和完善,确定了大到1万多册,小到3000、1000、300册的书目。两年试点中,3000多册图书的借阅总计达到了4560次。从2014年3月开始登记的“石岩完小五年级班”,一个学期的图书借阅达到了500多次。

  在一本封面脏兮兮,被翻得已经卷角的“图书借阅登记册”上,学生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下自己借的书名、借阅时间和还书时间:3月31日,罗琴借了一本《狮子王》,4月2日归还;4月2日,张小鱼借了一本《大耳朵图图》,6天后归还……

  而阅读,也带给了山区孩子们更多的变化。碧鸡完小的罗校长,刚接手这个学校的时候,学生们的语文成绩平均分就在40多分,而现在,他说,孩子们读的书多了,满分30分的作文分,有的同学也能得到27分,语文的平均分也达到了60多分。

  “书,不去阅读,就是一张张纸。只有读了,才会被赋予生命,也才能给阅读者以生命。”李同新说。(本报记者 周飞亚采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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