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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专论:共产主义这面旗帜什么时候都不能丢
作者:陈曙光 《光明日报》( 2016年03月17日 01版)

  党的十八大以来,针对社会上存在的“共产主义虚无缥缈,遥遥无期”的论调,习近平总书记鲜明地指出:共产主义决不是‘土豆烧牛肉’那么简单,不可能唾手可得、一蹴而就,但我们不能因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就认为那是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就不去做一个忠诚的共产党员。这昭示我们:共产主义是共产党人的精神旗帜,什么时候都不能丢!

  其实,“共产主义渺茫论”不是今天才有,自共产主义学说诞生以来就一直挥之不去。今天,“共产主义理想”在少数人那里似乎是“幻景”,在某些共产党员心中也似乎成为“忌讳”。在他们看来,21世纪如果还有谁高谈共产主义理想那一定是“穿越”了,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笔者观察,“共产主义渺茫论”大体上有这么三重思维逻辑。第一,共产主义是遥远未来的事,与我无关,与我的儿子无关,与我的儿子的儿子无关,叫我如何相信它?第二,共产主义社会据说实行“按需分配”,想什么,要什么,有什么,你相信吗?反正我不信。第三,理想很美好,然而现实不会迁就任何理想。今天的现实是,曾经风光无限的社会主义阵营早已瓦解;社会主义中国问题扎堆,与所谓的“共产主义”相距甚远,叫我如何相信它?实际上,这三重思维逻辑都似是而非,必须予以澄清。

一、共产主义既是一种“社会制度”,也是“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不能因为共产主义仍在远方就否定现实中的共产主义因素

  共产主义是一种社会制度。共产主义作为一种社会制度,指的是社会主义社会发展的高级阶段。共产主义的完全实现,需要生产力的高度发展,需要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需要精神境界的极大提高。这是需要几代人、十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的努力才能建成的。今天,我们距离这个目标还很遥远。但遥远不等于不可能,共产主义必将实现,这是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使然,这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结论,这是铁的必然性。

  共产主义也是一种运动。马克思、恩格斯说过:“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早在马克思恩格斯领导共产主义者同盟和第一国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我国的共产主义运动,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和领导进行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时候就开始了。后来的社会主义改造、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改革,都是共产主义运动的继续和深化。今天,我国的共产主义运动已经发展到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的历史阶段。共产主义社会尽管仍然在远方,但共产主义的思想和共产主义的实践早已存在于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我们每天的生活都包含着共产主义,都离不了共产主义。尽管不能说,今天共产党领导的一切行动,都是在直接建设共产主义,但却无可例外地是服务于这一“最终目的”的。

  共产主义作为一种制度具有必然性,作为一种运动具有现实性。共产主义制度是共产主义运动的必然结果和最终归宿。没有现实的共产主义运动,便不可能累积起现实中的共产主义因素,便不可能构建未来的共产主义制度。看到共产主义是一种社会制度,这固然必要;但若不同时看到共产主义还是一种思想体系,一种现实运动,那又是片面的了。共产主义是一个“总体性”的范畴,共产主义制度、共产主义学说、共产主义运动,是理解共产主义的三个维度,不可偏废。

  “共产主义渺茫论”者认为,共产主义与我没有关系,与我的儿子没有关系,与我的孙子也没有关系,这不就是“乌托邦”吗?在这里,“渺茫论”者在思维方法上的一个错误,就在于形而上学性。他们对于共产主义只是从社会制度的维度去理解,而不是也从其现实性去理解。由于共产主义的完全实现还需要很多代人的努力,他们便断言共产主义是“虚无缥缈,遥不可及”的,是“空想”“幻想”。他们不懂得,工人阶级的领导地位,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公有制的主体地位,全面小康社会,共同富裕目标,等等,这些都是在社会主义的母体中增添共产主义的因子。他们不懂得,量的积累终会带来质的跃迁,共产主义因素的累积终会向着共产主义社会过渡。他们不懂得,在共产主义运动的每一发展中,总是为共产主义的最终实现开辟着道路,总是在创造、增添、积累着共产主义的因素。他们不懂得,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共产主义社会不是“飞来峰”,不完成现阶段的历史任务,便不可能向着未来理想社会挺进。他们不懂得,共产主义既是“理想中应当确立的未来社会的状况”,也是“现实中应当确立的现实的运动”。

  二、共产主义社会究竟是什么样的,应该由未来的实践去回答,今天的人们“不可能也不必要去对遥远的未来作具体的设想和描绘”

  共产主义是什么样的,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有一些设想,现在人们记住的往往是这些具体的条款,比如生产力高度发达,物质财富极大丰富,精神境界极大提高,按需分配,等等。其实,这里说的都仅仅是表象,表象背后的实质才是关键。如果无视马克思恩格斯对共产主义本质的描述,仅仅抓住某些只言片语,这是舍本逐末的表现。

  那么,共产主义的本质究竟是什么?经典作家至少有过三种描述。

  第一种是隐喻式的描述。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富有诗意地描绘道:“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任何人都没有特殊的活动范围,而是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也就是说,在未来社会中,每个人都可以摆脱强制性的旧式分工,不必局限在特殊的活动范围内从事某种单一的工作;每个人都可以随着自己的兴趣在任何部门内自由发展,可以出于自愿选择适合自己的工作,“消除了把一个人变成农民、把另一个人变成鞋匠、把第三个人变成工人、把第四个人变成投机者的现象”。说到底,这就是一个每个人自由全面发展的社会。

  第二种是总括式的描述。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是这样说的:“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这是关于未来社会的一个核心命题。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是以“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除了以“每个人自由全面发展”来界定未来社会的身份,没有其他更合适的身份标识。正是“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将共产主义社会同一切旧社会从根本上区别开来。

  第三种是对比式的描述。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认为:人的依赖关系是最初的社会形态。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态。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个阶段。在这里,“最初的社会形态”对应的是前资本主义社会,“第二大形态”指的是资本主义社会,“第三个阶段”则是共产主义社会。在第三个阶段,个人完全摆脱了人的依赖性和物的依赖性,以全面的方式自由地占有自身,实现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实现了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真正和解。

  从以上三种描述来看,经典作家尽管手法不一样,其本质是一致的,那就是:共产主义社会是以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今天,我们理解共产主义,关键是抓住这一本质。看当代中国是不是以“共产主义”为最终目的,关键也就是看每个人是不是比过去能够更自由、更全面地发展自己的才能,是不是更少地受到物的奴役、资本的奴役,是不是向着“自由全面发展”的方向挺进。当然,也许步伐是慢的,但关键是看我们是否已经行走在这条路上。

  “渺茫论”者将共产主义庸俗化、简单化,抛开本质于不顾,抓住“按需分配”大做字面文章,扬言人性自私,欲海无边,“要啥有啥”,“想要啥给啥”,岂非天方夜谭?其实,以今天的人和物为标准,来衡量遥远未来的人和事,这也是违背历史唯物主义方法的。共产主义的完全实现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我们对社会未来发展的方向可以作出科学上的预见,但未来的事情具体如何发展,应该由未来的实践去回答,今天不可能也不必要去对遥远的未来作具体的设想和描绘。我们试想,30年前世界上有几人能预料到中国将要发生的故事,何况要设想100年、200年、300年以后的事呢?以往的经验教训已充分说明,站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去想共产主义高级阶段做的事,很容易陷入不切实际的空想,很容易得出“共产主义渺茫”的结论。

三、迈向共产主义的征程不是“走红毯”,“苏东”的失败不意味着共产主义事业的失败,理想与现实的间距也不能成为否定共产主义理想的理由

  迈向共产主义的征程不是“走红毯”,不像“土豆烧牛肉”那么简单。列宁指出:“历史通常是循着曲折的道路发展的”。世界历史总是在曲折的道路上艰难跋涉,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也不例外。

  一方面,国际国内的共产主义运动,都走了一些弯路,遇到了一些挫折,这是事实。比如,苏联解体,东欧剧变等,都是共运史上的巨大挫折。导致挫折的原因主要在于,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如何推进共产主义运动,是前无古人的崭新事业,人们对它的认识,“必须从实践出发,从没有经验到有经验,从有较少的经验,到有较多的经验,从未被认识的必然王国,到逐步地克服盲目性,到达自由王国”,必须有这样一个过程,因而出现偏差是不可避免的。同时,共产主义运动又是触动国际上一切资产阶级神经的,是触动西方主导的国际格局和世界秩序的,因而必将遭到国际上一切反动势力的极端仇恨和竭力攻击,妄图阻挡共产主义运动的顺利发展。但这些挫折都只能说明共产主义运动不可能一帆风顺,而不能说明共产主义是“虚无缥缈的幻想”。

  另一方面,社会主义的现实同共产主义的理想之间,落差、间距还很大,这也是事实。比如,中国面临的发展不平衡问题,消极腐败问题,贫富悬殊问题,环境污染问题,践踏公平正义问题,这些都与共产主义格格不入。这些问题有的属于成长中的烦恼,必将在发展中慢慢自愈;有的属于背离马克思主义原则导致的恶果,必将在正本清源中得到肃清;有的属于人类实践本身难以避免的代价,必将在解剖“必然王国”的过程中迈向自由。我们既要用历史的观点考察过去和今天的现实,又要用发展的观点来憧憬未来的现实。现实与理想之间有间距是完全正常的,如此,理想才成其为理想。问题的出路在于改造现实以趋向理想,而不是否定理想以迎合现实。

  然而,“共产主义渺茫论”者却不是这样看问题。

  他们一看到“苏东”剧变,就幸灾乐祸,断言社会主义失败了,共产主义失败了。他们不知道,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不是因为坚持了共产主义原则,而恰恰是因为背离了马克思主义;他们不知道,某种社会主义模式的失败不等于社会主义的失败;他们不知道,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不过是国际共运行进途中的一个“踉跄”,社会主义事业的暂时受挫不等于历史的终结;他们不知道,有波峰,有低谷,波浪式前进,正是任何一种社会形态演进的规律性现象。

  他们一看到中国存在诸多的矛盾和问题,一看到中国向西方讨教治世方剂,引进市场经济,引进股份制等等,就以为中国抛弃了社会主义原则、共产主义理想,就以为世界趋同了,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终结了。他们不知道,坚持社会主义不等于坚持某种社会主义模式,抛弃某种社会主义模式不等于抛弃社会主义;他们不知道,中国学习西方并没有丢失自我,西方有好的一面,把别人的好与我的好相加,等于比别人更好;他们不知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是什么别的主义,它首先是社会主义,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原则没有丢,共产主义的思想旗帜没有丢。

  今天,全世界的有识之士逐渐认识到,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剥削、压迫、不平等,共产主义就始终是人们追求公平正义和自由解放的一面旗帜。没有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深入发展,资本主义决不会收起它狰狞的面目;没有共产主义的原则和信条,中国就不可能书写如此动人的故事;没有共产主义这面旗帜,人类世界就不会有光明的未来。

  (作者系武汉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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