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文化建设绝非简单的输入,而需要在田野上、村庄中找回文化发展的内生动力
福建厦门后溪镇,一个叫颜钰棚的80后法警,众筹开了一座公益图书馆;受他影响,有同乡贡献出自家场地,成立了村庄公益健身房……农村青年为老家谋文化福利的热心举动,近日得到不少网友的点赞,也让人思考如何在乡村振兴中注入文化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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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总书记在江苏调研时指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不能光看农民口袋里票子有多少,更要看农民精神风貌怎么样。”的确,“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山水之外,广袤乡村更是乡愁的安放之处、寄托所在。这样的乡愁,不仅有生态意蕴,更有精神意涵、文化意境。在很大程度上,乡村振兴,首先是乡村文化的振兴。
“我给家里的露台取名‘金色的天空’,因为我常在这里看夕阳,阳光就把树的轮廓染成了金色、把我的天空镀上了金色。”有记者在四川成都的“网红新乡村”明月村走访,一位11岁小姑娘的这段描述,让他惊叹不已。2009年,明月村还是一个贫困村,没有优质山水,缺少文化资源。然而,艺术家、设计师与村民互动,明月村的重塑从“文化”入手。随着40多个文创项目出现在村里的松间竹林,村民重新认识身边的一砖一瓦、一丝一粒,逐渐加深对乡土文化的理解与认同,文化的种子被播入了精神的土壤。
广袤的中国大地上,如明月村这样贯通着文化血脉、勾连着文化之根的村庄,可谓不计其数。然而现实中,不少地方的乡土文化,却也呈现凋敝的趋向。前段时间,有一组数据让人惊心:近15年来,中国传统村落锐减近92万个,并正以每天1.6个的速度递减。更重要的是,我们也还未能更好地把握乡村的“文化世界观”:或是简单地理解为唱戏、剪纸、扭秧歌之类的乡土符号,忘记了这是个文化综合体;或是粗暴地理解为改建、改造,只剩下乡村游、农家乐,在过度开发、千篇一律中剥蚀了乡村文化的根基。
中国社会长期以来的城乡二元结构,至今还遗留下一种“双向不理解”:农民可能并不关心互联网大佬们在乌镇和谁一起吃饭,而城市白领可能也难以知道田里的庄稼什么时候下种、什么时候收割。这一方面让城市缺了地气,光怪陆离的消费主义让人心浮气躁,在“无根感”中迷失方向;另一方面则是农村文化变得保守乃至显得落后,因而被进一步扁平化、刻板化。“城里的Daisy、Herry、Vicent,回家就变成了二丫、狗蛋、栓柱”,这个每年春节之前都会重新流行的段子或许正折射出,城乡文化沿着各自的轨道向前,一轨回不去、一轨追不上,这不是城市文明的逻辑,也不是乡村振兴的逻辑。
农村文化的重建,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喂食”型的文化给养,“大水漫灌”式的文化输送,早已无法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或许,我们仍需要重新“发现乡村”。这些年来,不少人在重新审视农村中小学撤并的问题,其中一个视点,就是农村文化的涵养。有学者写道,校园的上课放学、课堂的琅琅书声,孩子们奔跑的操场、注目的国旗,都在“乡村时空”中增添了一层“文化时空”,将乡村乡民纳入更大的“文化共同体”之中。校园的例子说明,乡村文化建设绝非简单的输入,而需要在田野上、村庄中找回文化发展的内生动力。从这个意义上看,或许没有什么比唤醒乡村沉睡的文化资源、讲好村民自己的生活故事,更能凸显农村文化建设的价值与意义。
“多一个球场,少一个赌场;多看名角,少些口角。”有人如此总结良好文化环境对村风民风的影响。乡村振兴,既要有产业的兴旺,更要有文化的繁盛。“文化是人为的,也是为人的”,当农民对脚下的土地无比眷恋、对生长于斯的文化无比自信,才有民淳俗厚的新风尚、才有源远流长的新文化,也才有诗书传家、厚德重义、富足美满的新农村。
( 吕晓勋)